2021/06/09 10:20(10:49更新)
陝西延安是中共建政前最重要的根據地。中共已故領袖毛澤東在當地近13年間,不僅鞏固自身地位,也奠定了黨內鬥爭、宣傳路線的基本調性,這些實踐在習近平主政之後,再度受到當局重視。
5月下旬的延安正值旅遊旺季,加上中共建黨百年將至,每天都有數以萬計遊客造訪這處「紅色聖地」,不同的是,歷經20餘年退耕還林,當地山坡已是一片鬱鬱青青,不見當年中共紅軍落腳此處時的滾滾黃沙。
所謂「延安13年」又稱「陝北13年」,指的是中共中央以陝西省延安為根據地和駐地的時期。開始於第一次國共內戰1935年10月,中共在國民黨軍隊圍剿下,抵達延安吳起鎮(今吳起縣)避難,直到第二次國共內戰1948年3月下旬,中共中央東渡黃河轉向華北才結束。
對中共而言,延安這處「革命聖地」,不僅是「長征落腳處」,更是取得政權的「轉捩點」。也正是在延安時期,中共正式轉變成不受蘇聯控制的無產階級政黨。
事實上,中共在蘇聯金援下於1921年成立後,一直都是共產國際的分支機構,並沒有獨立自主權。所以,在初到延安時,中共黨內也分為受共產國際控制的國際派,以及由毛澤東等本土幹部領導的「農村派」。
而在1941年6月22日,納粹德國進攻蘇聯,蘇聯無暇經營中共事務。毛澤東便在隔年2月於延安發起「整風運動」,打擊中共內部以王明為首的國際派,並強調「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樹立「毛澤東思想」,以擺脫共產國際領導。
「延安整風」持續了約3年時間。一開始,毛澤東要求各機關的成員組成學習小組,學習中央指定的文件,其中以他自己的著作占多數。
之後,各黨員和幹部必須檢討自己,將個人一切背景、行為,甚至內心深處想法,誠實交待,毫不保留,並相互批評糾正,稱之為「批評與自我批評」。到了後期,配合「反左」、抓「內奸」等運動,更加強各黨員幹部嚴格審查和自我檢討,清查出大量「特務」。
延安革命紀念館所展示的毛澤東手寫「人都是賤骨頭,要互相監督,監督的越緊,覺悟程度也越高」字句,便反映出「延安整風」時期的中共黨內氛圍。
1945年4月23日,中共第7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延安的楊家嶺中央大禮堂召開。當時,大會主席台升起毛澤東巨幅畫像,上方更懸掛著一幅「在毛澤東的旗幟下勝利前進」標語,象徵毛澤東取得黨內定於一尊的地位,成功將中共塑造成「領袖至上、集體至上、個人渺小」的政黨。
馬列政黨一直以來便將文藝視為宣傳工具,因此在整風運動過程中,毛澤東便從階級鬥爭學說出發,強調「文藝是從屬於政治的」,「是整個革命機器中的『齒輪和螺絲釘』」。他更強調,黨的文藝工作「是服從黨在一定革命時期內所規定的革命任務的」。
也在延安時期,中共邀請外國媒體記者到訪,藉此打通了向外「發聲」的管道。例如史諾(Edgar Snow)、史梅德利(Agnes Smedley)等美國記者,都是毛澤東當時的座上賓,藉此向西方世界宣傳「延安故事」。
這番作法至今仍被中共奉為圭臬。時值百年黨慶,中共總書記習近平2月提出全黨展開黨史學習教育後,除了各地湧入的學習班之外,境外媒體也被安排前往延安採訪,以傳播「紅色故事」。
而在今年3月,中國全國兩會期間,中共中央宣傳部主辦的英文報刊「中國日報」記者,在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主持的記者會上自稱「代表全球網友」提問,指外國媒體,尤其是西方媒體,傾向對中國進行選擇性報導。
這名記者詢問王毅,「這讓人想起在延安時美國記者史諾和他那本讓全世界認識中國共產黨的『紅星照耀中國』。您認為現在是否還能有另一個史諾呢?」
王毅在回覆時則稱,「史諾並非共產主義者,但他談論中國共產黨時,不帶意識形態偏見,他說出事實、保持客觀」。
接著,幾週後的4月18日,中國副外長樂玉成接受美聯社專訪時更對此事下了結論,稱「媒體朋友,我希望你們都成為新時代的史諾。」
事實上,習近平繼毛澤東之後,於2014年再度主持召開「文藝工作座談會」,便顯示當代中共領袖強調意識型態控管,向毛澤東看齊。
除此之外,自習近平上台以來前後推行過「整四風」、「三嚴三實」、「兩學一做」等宣傳教育活動;自2019年,中共更展開一系列「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專題民主生活會,要求「拿起批評和自我批評的武器,開展積極健康的思想鬥爭」。
而到了2020年,中共中央政法委秘書長陳一新也在7月8日宣布,要在全國政法隊伍中展開一次「刮骨療毒式的自我革命,激濁揚清式的『延安整風』」。
至於為什麼中共近年再度重啟「整風」,則可以於習近平2019年5月31日在「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工作會議的談話看出端倪。
根據中共黨刊「求是」刊登的全文,習近平在會中提到,現在外部環境複雜,風險挑戰嚴峻,不穩定、不確定因素明顯增多。必須發揚「革命戰爭年代那種敢於戰鬥、不怕困難的奮鬥精神」,奮力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勝利。
習近平當時並批評,黨內存在的一些突出問題,從根源上說都是「思想上的問題」,「從『延安整風』運動以來,開展歷次集中性教育活動,都是以思想教育打頭。開展這次主題教育,要強化理論武裝,聚焦解決思想根子問題」。
若從宏觀角度來看,分析普遍認為,整風運動在中共黨史的規律中,通常出現在思想混亂組織渙散、需要確立或重建領導人個人權威的時間點。
而從如今的內外情勢來看,更能解釋近年吹起的「延安」懷舊潮。這些現象寓意著「延安精神」在中共黨內至今歷久不衰,目前在延安項背相望的探訪人潮中,處處可見「八路軍」裝扮的「學習班」,則鮮活地印證著這股風潮的「復興」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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